图为《中国纪检监察报》4月26日8版截图 苏学文,江苏连云港市纪委监委派驻第六纪检监察组组长。1993年毕业于中国人民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。1982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。1995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。著有长篇小说《血河》、短篇小说集《逝去的红草地》《无处诉说》,长篇纪实文学《昨天的雷声》等。其短篇小说曾获第五、六届全军文艺新作品奖,并有电影评论和报告文学获全国和全军征文奖。 记者:从当年的军旅生涯到现在从事纪检监察工作,您一直保持着写作的爱好和习惯,有着近四十年的创作历程。这份历程,总有一个缘起,请谈一下当初触动您的契机。 苏学文:这个问题让我想起了32年前长在北京西山上的那株桃树和一段尘封的记忆。 1987年4月,北京军区文化部和解放军艺术学院联合举办一期文学创作培训班,那是清明节过后的一个上午,在北京西山脚下的营房里,阳光明媚地照耀着营区的大院,我和来自全军的二十多名业余作者聚集一起,聆听解放军艺术学院老师的讲课,沐浴着文学的温暖。 第一课是由文学系冉淮舟老师给我们讲孙犁的创作道路和艺术特色。冉淮舟老师曾帮助孙犁整理过文稿,编辑过孙犁的文集。他讲孙犁可以说是得天独厚。记得那天淮舟老师穿一身军装,布鞋,头发已经染霜,慈眉善目、和蔼可亲。如果仅是这一点,也许不会让我感到特别之处,让我倍感亲切的原因是孙犁,因为我也受到过孙犁的恩泽。如果追溯我的创作之初,可以说深受孙犁作品的影响,尤其是他的《荷花淀》一文,就是我初学写作的范文。我不单是受孙犁作品的熏陶和浸染,更让我终身感念的是,1981年底,我入伍到冀中的军营,把短篇小说《乡村轶事》寄给了孙犁先生。三个月后,在孙犁工作的天津日报《文艺》双月刊上发表了。这是一个十七八岁新战士的处女作,处女作的发表对于热爱文学的我来说,那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鼓舞和激励。后来,我又以部队生活为素材,写了一个短篇小说《白海棠》,经孙犁之手,也在天津日报《文艺》双月刊上发表了。 冉淮舟老师不仅讲了孙犁的创作历程和艺术特色,还讲了孙犁在战争年代与人民的血肉联系。孙犁作为解放区的干部,他和解放区人民有着深厚的情谊,在民族危难时刻,他以人民为中心,用诗一般的语言写出了人民群众身上非凡的勇气、坚强的信心和对安宁生活的渴望。正如铁凝在纪念孙犁的文章中写道:“我觉得,孙犁作为人民作家是当之无愧的,他情感深处从未对人民割舍过。” 淮舟老师是协助徐怀中主任创建军艺文学系的教师。第一届以莫言、李存葆为代表的学员刚从文学系毕业不久。对于部队的业余作者来说,军艺文学系可谓是文学的圣殿,文学系的老师似乎有点石成金的本领。1991年,我考入军艺文学系时,从第一届文学系毕业后留校任教的朱向前、黄献国二位老师对我们说,文学系是一块沃土,壮苗在这里能长成参天大树,即使插根筷子都可以发芽。此话不虚,从文学系毕业的学员中,后来有的获“诺奖”,有的获“茅奖”,有的获“鲁奖”,至于其他奖项,不胜枚举了。 听了冉淮舟老师的课后,我也从他那里得到过具体的帮助和提携。1988年淮舟老师在主编冀中文丛时,便让我创作了一部冀中抗日战争中以地雷战为题材的长篇纪实文学《昨天的雷声》。再后来,在我出版第一个小说集的时候,冉淮舟老师又欣然为之作序。 记者:写作“文无定法”,创作的文本和方法也不拘泥于形式。但是,无论写作理念、手法怎样千差万别,必然要回答好为谁写作的问题。 苏学文:当时军艺文学系朱向前老师讲莫言,向前老师和莫言、李存葆是同学。向前老师以评论家和同学的双重身份讲莫言的创作,让我们这些业余作者有醍醐灌顶的感觉。课间休息的时候,我们站在走廊里聊天,阳光很好,山里的空气很清新。向前老师眺望着营院外的山峦,突然抬手向远处一指,问大家那是什么?远处是起伏的山脉,乍暖还寒的西山上还是光秃秃一片。仔细再看,在半山坡上有一株桃树,孤独地开着,却非常灿烂。向前老师问,如果让大家来描写这棵树,你们能写多少字?这给了我们启发。 一个作家必须要有好的感觉,还要有才情。当时,拉美文学的引入,给中国文坛带来了震撼效果,它不仅诱导了专业作家群起效尤,而且给业余文学爱好者带来很大的冲击。个别以洋为荣的盲目效仿,以自我为中心极端私人化写作,让不少作家如遇到风浪的帆船,寻找不到宁静的海湾。 文学创作方法很多,但最根本的方法是扎根人民。很荣幸,王愿坚老师给我们讲革命现实主义文学。他曾到当年红军长征路上采访,作品有短篇小说《党费》《七根火柴》《亲人》等。他的作品构思精巧,主题鲜明,富有故事性,把英雄人物的崇高精神,写得真切感人。可是,在有些评论家的眼里,王愿坚的作品属于“革命文学”。三十多年过去了,王愿坚关于创作方法的一句话,至今我还记忆犹新。“要想长、就把它截短;要想白,先把周围涂抹黑。”这坚定着我们的创作理念。 到了九十年代,当时有的文学作品热衷于所谓“为艺术而艺术”,只写一己悲欢、杯水风波,脱离大众、脱离现实。从军艺文学系毕业后,我陆续创作了一些部队题材的短篇小说,如《夜话》《扣子》《看山》《雪人》《虚光》《雪天》《雨天》等。在创作上虽然受到过“八面来风”的冲击,但我的创作初心依旧,仍然从孙犁作品中汲取养分,所创作的小说都传承着孙犁作品中那种丰实、细腻、复杂的民族精神和抒情性。孙犁作品之所以对我具有深远的影响,就是他所具有的抒情性和人民性。 记者:用我们手中的笔记下波澜壮阔的时代风貌,创作出正能量的文艺作品,可以说正逢其时。结合所从事的纪检监察工作,您有什么创作体会? 苏学文:我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工作,由于角色转换、工作繁忙原因,文学创作一度搁置下来。到了2016年,在参加省作协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后,我便开始构思创作反腐败题材的长篇小说,到2018年夏天完成了30多万字的书稿,书名为《人民的权力》,不久前发表在中国作家网上。 在创作中我深刻地体会到,今天的文学创作,需要作家具有投身社会生活激流的勇气和激情,融入生活,表现人民在生活中的顺境和逆境,以及爱和恨。在创作《人民的权力》时,我开始有些犹豫不决,反映当下这场没有硝烟的反腐败斗争,是从正面直入主题,还是弱化背景从侧面入手,避开“敏感”问题,去写人物的性格和命运?作为身临其境的作者,如果避重就轻,不能把当下的反腐败斗争的情景书写出来,确实是一大憾事。文学作品不能轻视当下,更不能回避现实,真正有力量的创作,一定要脚踏实地才能掷地有声。 一个作家只有站在时代的前沿,对历史有充分的认知,对当下的生活有足够的洞悉,对百姓生活感同身受,并善于对未来的社会走向和世态人心做出自我审视和判断,写出的作品才具有现实意义。于是,我决定采取非虚构的现实主义创作手法,以问题为导向,以具体事件为主线,将一个地区在十八大前后的政治生态和反腐败斗争历程描绘出来,把纪检监察干部的斗志和情怀书写出来,把人民群众的诉求和对美好生活的渴望表达出来。(本报记者刘同华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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